第 五 話
十九樓,這是一間辦公室。
此時早已超過下班時間許久,室內空無一人,靠馬路外側的是大片的玻璃落地窗,城市的霓虹夜景與鎮妖寶塔恰好納入其中,絕佳的視野。
燕泉沂悄然走進室內,只是凝睇著對面雙子大樓B棟的女子,如豺狼般狠狠地瞪著。
「且看妳能搞出什麼名堂?能逃往何方?」燕泉沂嘲笑著,心情隨夜景沉澱和緩起來,手中依舊緊握著絲巾。
他雙手抱胸,胸有成竹樣的坐在皮質辦公椅上,真不愧是大公司老闆房間,就只有舒服。右手裝滿紅酒的酒杯輕輕地搖晃著。
轉啊轉啊。
眼前的景色逐漸模糊,朦朧朦朧的。
整個世界彷彿跟著酒杯搖晃旋轉著。
也許是美酒香氣催化的效應吧!
燕泉沂高舉酒杯。
視線從酒中穿望過去,雙子大樓沒入酒中,宛如水中廢墟,變得扭曲扭曲。
「來!司徒泊,我敬你!」
「敬妳取得龍紋玉珮的英勇才智,再敬妳易容術手法的粗糙,哈哈哈!」
淺嘗一口。
紅色的霧光從遠方暈開,眼前視野逐漸被吞噬。
「難不成,反倒是我....遨遊在酒香中....品....品酒嗎?」燕泉沂大笑。
才一口酒便酩酊大醉,未免太過誇張。還是說是心醉?
四周不時傳來低沉嘶吼聲。
酒杯與周遭產生共鳴,杯中酒四濺。
遠方某棟大樓瞬間毀之片刻。
「嗯?不對勁!這種時候怎會有地牛攪和,未免太....」燕泉沂驚醒,雙手拍向面前觀景窗,憤恨的情緒將強化玻璃震碎。
酒,灑滿地。
風像是被他的怒氣吸引,強襲灌入。
燕泉沂此時心情極為複雜。
只是,時間流逝帶來的驟然變化,絲毫不等燕泉沂的反應究竟為何。持續進行。
雙子大樓被遠方強烈的震波切割,緩慢地被腰斬。
崩毀。
煙灰四起。
熱鬧的城市宛如人間煉獄,驚恐聲挾帶著紅光及塵煙。
「這……」燕泉沂那對牛鈴大的雙眼傻然地楞著眼前一幕。
越來越難以接受至今發生的所有事情。
「絲巾」、「吸納」、「岔氣」
「入符」、「墨羽」、「雙塔」、「地牛」,種種異相。
掐指一算。
大樓狠狠地震盪,燕泉沂腳底一虛,半步向前。
反身躍至圮毀的雙子大樓之上。
方才所處的辦公大樓已被地層給吞噬。
「吸精氣,莫入地塔。」心中喃喃道。
「……」
燕泉沂珠汗直流。
衣領又再次浸濕,女子的線索也隨著崩圮的大樓盡失。
清楚地感受到指尖內浮動的血管的奔騰。
一連退了好幾步,直到背部出現裸露鋼筋的壓痕。
張口吐氣慌張地環顧四周。
地面冒出汗滴。
「司徒泊這傢伙一定還在某處,就趁勢藏匿觀察觀察。」燕泉沂不知道哪來的怪念頭,也許是震慌了,搞不清楚誰才是狩獵者和食物的角色定位。
伸手又再取出兩張靈符。
輕咬手指,以鮮血描繪出尖銳五爪跟坎水符文。
雙手合十,靈符夾於其中。
一口柔氣,緩緩地往手掌內吹。
此氣綿延許久,一陣一陣的,竟無削弱之現象。
口中仍充滿酒氣。
濃霧四起,酒香飄灑,紫氣乘羽。
本應該為天蓬元帥化身,天蓬元帥本為雷神之身,只可惜此時燕泉沂心神不定,雷震形符誤畫為坎水。
竟化為麝香豬,但有獠牙。
「這下可糟糕了。」
燕泉沂所剩無幾的精力,卻因為恍神而變身錯誤,哪來的力氣再轉換呢?
更何況不曉得司徒泊人在何處,來回化身可能造成的強大氣流變化,說不定馬上被查覺,情況就更加棘手了。
「呼!呼!」燕泉沂小聲地呼吸。
同時靜下心把神經觸感從身體裡延伸到十呎處,以便察覺四周的變化。
地仍在震動。
瓦塊不斷地掉落,更增加神經觸感所能查覺異象的難度。
可真是屋漏邊逢連夜雨。
「喀嗒!」不遠處有個石子掉落在瓦礫之中。
有人接近了?
燕泉沂更加小心地用心感受,屏氣凝神地。
「男的?」
「好險不是她。」燕泉沂鬆了一口氣。
不過,他仍沒有放鬆警戒心,持續感受。
「嗯?突如其來的大地震實在太可怕了,得要看看有沒有生存者活著。」一名頭頂膠盔,手持鋤頭的典型橙色救難隊壯漢如此道。
這城市的救災速度真是飛快!
燕泉沂所能感受到的人增加不少,救難隊隊員灑在鋼筋瓦礫中搜尋。
但,就是沒有感覺司徒泊的存在。
「哈哈,哪來的小豬?城市中竟然有人有這種雅性飼養麝香豬?就待我收服收服。」剛才那名壯碩的救難隊隊員發現了燕泉沂化身的樣子。
「小豬呀小豬!天堂有路你不走,偏偏要躲在磚瓦間,你可真調皮。」救難隊隊員邊笑邊接近燕泉沂。
「這....這下可不妙了,要是被莫名其妙的人抓走。一來,好不容易追到的線索又得要從新開始尋找,二來,等化符時效一過,可就難解釋了。」燕泉沂一想到這,便拔腿狂衝,四處逃竄。
所幸體型是麝香豬,只需用一點輕功即可擁有不凡的速度。
「唉呀呀!別跑呀!妳這一跑我是要怎麼追呢?」救難隊隊員在後頭跨大步伐追著眼前神速的小豬。
燕泉沂連忙翻越了數座瓦礫山和穿越無數鋼筋洞,依然不忘察覺司徒泊可能的行蹤。
汗不斷地滴落。
呼吸也更加急促。
救難隊隊員倒是一臉輕鬆樣地跟隨,也許是平日操練的成效起了作用。
「怎麼如此纏人,難不成非得要抓我回去烹煮嗎?」燕泉沂越想越火大。要找的人好像再次搞丟,已經夠倒楣,現在還要被瘋子追。
「?」
「這什麼?」
「繩子?哪來的繩子?」燕泉沂吃驚地看著纏繞在身上的紅繩。
「又是什麼狀況?好端端地,怎麼會跑出一條繩子纏繞自己。」
無解的疑惑跟強烈的恐懼不斷在心中滋生。
事情真的越來越詭譎了,燕泉沂不由自主地深鎖眉頭。
只見救難隊隊員逐步靠近燕泉沂。
「笨小豬,如何呀!『縛符齋』的滋味如何?看你能跑去哪兒!哈哈哈!』救難隊隊員以劍指夾著一張黃紙,紙上隱約可見紅色的縛咒。
「你....怎麼會....」燕泉沂狠狠地瞪著救難隊隊員道,氣若懸絲地暈了過去。
天仍是暗紅的。
地牛卻消失了。